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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二九回 將心托明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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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正禮為景秀擇親徐恒的消息傳到景璃耳中時,她正陪著安姨娘抄佛經,聽茴香傳稟,心裏仿佛如巨石擊水,怎麽都靜不下心。

安姨娘手持念珠,一手敲打木魚,見景璃心不在焉的樣子,口內停了下來,嘆氣道:“想不到你和姨娘一樣,都是這般命苦的。”

景璃恍然擡起臉來,只見安姨娘從蒲團上站起,走到她身邊,握著她雙手,淒切地道:“當初姨娘進府,並不受老爺多喜愛,老爺心裏真正喜歡的從來都只有柳姨娘。柳姨娘才貌雙全,與老爺常是吟詩作對,幾度春風,許是如此惹得太太眼紅,百般刁難,其他姨娘也與柳姨娘針鋒相對。我於心不忍,幾次幫她,但且說來也有暗藏私心,是想接著柳姨娘的風光,指望老爺多看看我,心裏也有我,念他多惦記著康哥兒,還有未出世的你。我與她走的近了,還結拜為姊妹,老爺見了自喜,果然多來我這裏坐坐。”

說到這裏,安姨娘滿是愁容的臉上卷起深深愧疚:“說來嘲諷,娘那時在府裏有地位,全是接著柳姨娘的光!可太太一心要鏟除她,還幾番明裏暗裏攛惙我。我雖沒有答應,可心底到底生了膈應,畢竟太太一向手段毒辣,我怕她會加害康哥兒……”

景璃聽聞這些,眼裏是滿滿的不可置信:“姨娘突然說這些話,難道害柳姨娘沈塘,姨娘也有份嗎?”

安姨娘緩緩閉上目,搖擺著頭道:“太太雖是那樣說,可我並沒有答應。卻也不知太太從哪裏得知柳姨娘常與外頭的一個大官人有信箋來往,那信箋也落到她手裏,我才知道柳姨娘是要完了……她拿著那信箋在我面前,讓我去老爺跟前揭發,我堅決不肯。為此太太狠心給我個教訓,害死了康哥兒,還逼我拿著那些證據指摘柳姨娘……”

景璃心裏有抑制不住的痛楚,她全身都在顫抖著,仿佛不肯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,也就是姨娘早知道是誰害死了哥哥……

“姨娘風光一時全是憑柳姨娘,可敗也是柳姨娘啊!為了腹中的你,姨娘沒有法子了……”安姨娘泣零如雨。

景璃驚駭的翻身坐起,“姨娘為何要告訴我這些?姨娘早知道是誰害死了哥哥,卻一直瞞著我,害的我多番與六姐姐作對。後來又欺瞞著她,告訴她害哥哥的是祖母,姨娘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

見她神情激動,安姨娘拽著她手道:“太太一心要逼柳姨娘,這是府裏心照不宣的事。柳姨娘沈塘後,老爺只要靜心一想,就能想到當中端倪。太太為免除懷疑,借機嫁禍到你祖母頭上,讓老爺誤以為是老夫人所做,那時候老夫人神志不太清明,又常發難柳姨娘,老爺對此也深信不疑。”

景璃越聽越震驚,不願再繼續聽下去,她不願相信姨娘是這種人,捂著耳朵尖叫道:“別說了,別說了,我不想再聽……”

安姨娘神色痛苦,拉著景璃的手道,正詞道:“姨娘跟你說這些,是不願你跟姨娘落的一樣光景,那徐恒人品是不錯,可他喜歡景秀,你強插一手,到時只有你痛苦的份。就像姨娘當初不該太強求,強求老爺會憐惜,多花了那些心思,最後成了這樣,連累你也受苦受難。璃兒,不是你的勿要強求,趁早斷了那份心,老爺會為你做主選門好親事。”

景璃一口氣聽完這些,淚終於不可收拾的落下來,她淚眼朦朧,目光堅定地道:“我心已許,若是斷了,那我便陪著姨娘一輩子青燈古佛吧!”

安姨娘一手打在她肩上,“你怎麽這麽傻啊!”

景璃只是流淚不止,哽咽嘆道:“姨娘也說我像您,像您一般心太癡,枉作多情,反招得人間羞恥。自得他幫襯之時,心早已屬他了!若要斷心,也決絕無後路。”

說完這些,她一甩手就跑了出去。

安姨娘忙對茴香道:“你快去跟著她,別讓她做了傻事。”

茴香趕緊跟著景璃跑出去。

景璃邊跑邊哭,一路淚已流幹,跌跌撞撞。

她腦中一直徘徊著方才姨娘的話,姨娘深深愛著父親,她心裏知道。哪怕父親如何冷落,姨娘也從未抱怨,以前住在東偏院,父親還時常去探望,每次姨娘面上雖是冷淡,可回過頭時那份喜悅溢滿了整張臉,又無時無刻不盼著父親再次來探望,哪怕一個月來一次,兩個月來一次,姨娘從未介意。

她跑著跑著,已來到三曲橋上,她跑不動停了下來。看著三曲橋下波光粼粼的河水,看的久了,眼淚再次決堤,她該怎麽辦?她知道徐恒心意景秀,她還妄想能和她爭一爭,可如今聽到姨娘說的那些,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對不起景秀,又當何資格腆著臉和她對立爭取?

這般想的久了,景璃神色異常痛苦,看著蜿蜒流淌的河水,只恨不得一頭栽下去,少受這些煎熬。

許是心有所想,她晃神間不受控制的提腳欲翻過護欄。

這幕落到遠遠跑過來茴香眼裏,茴香情急驚吼道:“小姐,別做傻事啊,千萬別做傻事!”

茴香一面跑過去,一面大聲尖叫。

而另一頭徐恒正走到西廂院去找景秀,聽到茴香的話,又見她跑去三曲橋,他始才看到三曲橋上的景璃,見她那番動作,心下一驚,已不顧所有的跑過去。

幸而茴香趕到攔住景璃,沒使她做傻事,景璃渾渾噩噩,淒淒楚楚的癱軟在地,任由茴香如何叫喚,她都沈浸在自己世界裏,父親要做主許婚了,她要怎麽做,又能做什麽?

“你那是在幹什麽!”

驀然間聽到這低沈的嗓音,景璃擡起眼,再看到徐恒那張面若清風朗月般的臉,渾然以為看花,口內情不自禁地道:“我本將心托明月,誰知明月照溝渠!我有從君之意,君卻無情;如今在你面前,我醜態盡露,反招笑話,有何臉面為人,不如自行了斷,抹去世上恥笑。”

景璃說罷,淒然淚下,踉蹌起身又要奔向橋下。

徐恒見狀大驚,慌忙搶步上前將她攔腰抱住勸道:“七小姐不可如此!”

景璃跌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,恍惚間才驚醒,面前人真是徐恒,方才那番脫口而出的話,此時回想以覺煽情羞愧,不由掩面遮醜,幾欲難堪。

徐恒聽她淒慘之言,便是鐵石之人,心也軟了,嘆息兩聲,勸道:“七小姐不可如此,非是我無情,只是怕辜負七小姐一往情深,將來有負於你。”

景璃聽得此話,眉眼一亮,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張口結舌,又不知從何說起。

徐恒長眉修目,郎朗道:“方才你父親找我商議與六小姐親事,我已拒絕了。我與她兒時相熟,太過知根知底,許多事不用明說,就已知道彼此想法,我知她兒時太多苦楚,一心想保護她,不願她再受磨難,可能更多的就像兄長一樣疼愛她。這些年也習慣去擔心她,生怕她有個好歹。她也拿我當兄長,什麽話與我訴,我卻在她回到這府裏後,斷然離開去京。那麽,我心裏就已分的清楚,我與她的界限。七小姐可聽懂了我的話?”

景璃聽言一震,落在他溫暖的懷抱裏,有一剎那地走神,她心裏益發情深,又問道:“那與我呢?”

徐恒回望住她迷離朦朧的雙眸:“京中那些日子,我與七小姐常有信箋往來,七小姐不顧自身名節,也願意與我私信,於七小姐這份心,恒早是清楚,卻怕七小姐顧及我與六小姐往日情誼,而傷害於你,更怕誤使你與她心生芥蒂,鬧得姊妹不合。。”

景璃聽後更覺羞愧,臉頰一熱,難受地道:“是我心眼太小……”這句話低若嗡嗡。

徐恒卻笑了笑,笑如春風般:“承蒙七小姐不嫌棄,恒自當不負。”

景璃眼底的神采頓時如茶花盛開般明亮。

*******

景秀和白蘇回到清風閣,景秀略休息一會後,白蘇來傳話道:“七小姐那裏已收到消息了。而且方才遠香堂還有話傳出來,說徐大夫拒絕了老爺給你們說親的事兒。”

景秀不無意外,稍作思量柔聲地道:“徐大哥值得更好的女子為她付出一切,對她情深不改,我卻是不配了。”

白蘇嗔道:“豈有這樣說自己的?”

景秀失笑。

兩人又說了會話後,有丫鬟進屋通稟道:“六小姐,睿表少爺來看望您了。”

景秀精神一振,忙要人去請,自己則換了身衣服去花廳迎接。

白蘇也急著跟出去,不知他能帶來什麽消息?

鄧睿在花廳裏等了會,那日二叔婆不過是故作暈厥,卻偏又纏著他,一步不讓他出府,竟還派人找大伯父,背著他揚言要退了這門親。

他後知後覺,才得知這個情況,卻不知該如何面對景秀,自己在她最需要幫忙最受指責的時候,反而離開了她……

他心裏也難受,幾日都不敢踏進傅府,卻忽然收到她的信箋,要她幫忙,他不敢馬虎,總算幫到了。

眼神不由瞥了眼身後一身丫鬟打扮的華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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